坚守大山,双手托举山村明天的太阳
左相平是土生土长的盘县本地人,他坚守教育第一线38年,多次被评为“先进个人”、“先进教师”、“化学学科带头人”、“全国优秀校长”,获得过贵州省五一劳动奖章、贵州省道德模范提名奖、陶行知教育奖、全国教书育人楷模等荣誉。
夜校里的娃娃老师
说他是娃娃老师,并不是他所教的对象是娃娃,而是他当老师时才十四岁。讲台下面的学员都是比他大十岁甚至几十岁的长辈,一脸稚气的他站在讲台上显得是那么不协调,但他却没有丝毫的胆怯,这就是在1973年刚初中毕业就义务当上鹅毛寨村里夜校扫盲班教师的左相平。
出身在贵州山区里的左相平,祖辈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。父母亲对家中这个老幺读书的事一直都不很赞成,他们只希望自己的孩子种好地、能吃饱饭就可以了。所以,左相平能初中毕业也是费尽了周折。初中毕业后,刚好赶上农村开展夜校扫盲活动,左相平就理所当然地当上了扫盲班的义务老师。
“相平,咋个是你啊?”
“是噻,咋个你来教我们啊?”
“一个娃儿,来教我们?啧啧……”
……
扫盲班里的学员们都议论纷纷,把这个以往安静破落的农村夜校衬托得异常的热闹。面对这些质疑,稚嫩的左相平大声地说:
“我虽然小,但我识得的字比你们多,就能当你们的老师。”
此话一出,教室里顿时安静了许多。
“娃娃说的对,他认得字,能教我们。”
“对头,对头,相平好歹初中文化,识得的字比我们多,他能当我们的老师。”
“就是,娃儿怎么了,只要能教我们认字、写字,就是我们老师。”
……
“那,大家都认为我能当老师了,那我们就开始上课了哈。大家要用心点记哈。……”
从此,左相平开始了两年的义务扫盲班教师生活。在这700多个夜晚中,左相平教扫盲班的学员们认字、写字,还教他们唱歌、跳舞,凭着他的一股初生牛劲,硬是使原本枯燥乏味的课堂生动起来。他和学员们自编自演的舞蹈《大寨亚克西》、小品《不识字的悲剧》还在区里的文艺汇演比赛中分别获得过第一名和第二名。通过两年的努力,村里100多名学员扫盲成果显著。村里的人们都乐得说:“相平这娃儿牛了,想不到我们这些老辈子居然被个娃娃教,还教得这么好,难得啊,多亏了这娃娃老师了!”
“水泥地板”上承接起山村教育的希望
当夜校扫盲班的教师,只是一种巧合,但左相平心里却一直有着能当上真正教师的愿望。上天是照顾有心人的,16岁的左相平通过刻苦努力,被破格聘用为民办教师。这算是圆了他多年的梦,而他真正的教书生涯也从此开始。
左相平说:“要想学生有一碗水,那么老师就要有一桶水。”他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。左相平知道自己只有初中文化水平,要教好学生是不太现实的,所以他通过努力学习,终于考上了师范学校,并在1981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。毕业后的左相平被分配到云贵两省交界的高山小学任教。
由于是边远山区,高山小学的很多学生在家里已经算是半个劳动力了,每到农忙时节,很多学生家长就会把自己的孩子喊回家帮忙做农活,有些学生家长甚至在上课的时候在课堂上把学生拉回家帮做农活。左相平知道如果长此以往,那这些孩子的学业肯定会受到影响,成绩更不可能跟得上。因此,在课后,左相平开始走村窜寨地做学生家长的思想工作,开导他们要以孩子的学业为重。有一次,左相平去一个家离学校有十几里远的学生家里做家访,临走时已经是半夜了。在月光中,盘县的高山静静地矗立着,晚风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,左相平走在山路上,由于对路不熟悉,他渐渐分不清来时的路了。左相平知道山里的夜路难走,草从里随时都可能窜出毒蛇。“我当时真的害怕,你别看我是个男子汉,在那种情况下,心里也是发毛的,我不敢再往前走了,见到旁边有一块大石板,我心里稍微有点安慰了,就在那大石板上坐下。那个时候夜已经有点凉了,我不敢睡也不敢坐,还是怕啊,就在大石板上来回游走,直到天明才敢继续往学校里赶。”当回到学校时,学生们都好奇地问左相平昨晚去哪了,左相平倒是乐呵呵地和学生们开玩笑说:“昨晚老师去当‘山大王’了。”付出总会有收获,经过左相平的不懈努力,在农忙时节流失的56名学生终于又回到了课堂学习,13名长期辍学的孩子重返学校。
由于学校太边远,学校里的初三教师就只有左相平和方老师两个人。有一次方老师家里生病住院,左相平就主动承担起初三所有的课程,这一做就是一个多月。“我往往是在第一个班布置好作业,然后再到第二个班讲课,再布置作业,又回到第一个班,这样来回跑着,忙得也带劲。那时候年轻,不知道累。不过,在那次中考时我们学校还是取得了不错的成绩。我觉得很值。”也就是从这时开始,人们送给了左相平“老黄牛”、“铁人”的称号。
“水鞋帮帮主”展锋芒,山村中学名声扬
来到响水中学,是左相平接受的又一个挑战。响水中学在1992到1998年连续六年时间里,中考中升入高中、中专、中师的人数连续为零,当地百姓对学校失去信心,学生也大多转到别处求学。要接手这样一个摊子,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。很多人劝左相平,“以你现在的成绩,完全可以要求调到更好的学校去,何必去响水嘛?”“我要的就是挑战,响水中学现在的状况大家都清楚,我心里更明白,我现在去就是要把这种状况扭转过来,我要让响水‘响’起来。”
由于要支援县里的电厂建设,响水中学搬迁到马厂村。当时,学校只有一栋教学楼,有的学生和老师只能住在简易棚或者是租住在当地百姓家里,而有的学生和老师甚至只能睡在教室或者是楼道里。一到下雨天,学校就成了泥水塘,老师和学生们都穿着水鞋上课,附近的乡亲们都笑话左相平是个“水鞋帮帮主”,说学生和老师住的地方简直就是个“养猪场”。左相平对这些议论并不介意,因为他知道这些只是暂时的困难,只要学校建设起来,一切都会变好的。左相平为了筹集资金把校园的硬件设施搞上去,经常跑到相关单位、企业寻求帮助,在他的不懈努力下,现在响水中学的教学硬件设施得到了很大改善,六盘水市还将在今年为学校援建塑胶跑道。左相平说:“有压力才有动力,当初听到人们的议论,我压力大啊。不过,我不怕压力,我怕的是学校建设不好。如今,学校各方面硬件设施慢慢跟上来了,我更有动力把学校建设得更好了。”
在当上响水中学的校长后,左相平一直思索着如何把学校的教育质量提高,经过多方面的考虑,他提出了“校长轮流当”的建议。
“这个建议不能采用,如果每个人都当校长,那学校各方面工作岂不是要乱套。”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,校长作为学校的龙头,每个周都由不同的人担任, 校务工作恐怕很难开展好啊。”
“就是就是,如果每个人都当一周的校长,这样做肯定行不通。”
“左校长,你还是再考虑下,如果这个方案实行了,学校的工作会不会出现问题啊?”
……
面对大家的质疑,左相平静静地听取着,眼神中透露出些许得意,轮流当学校校长的提议会遭到反对质疑,他早就料到了,但他觉得高兴的是学校的老师还是能把学校利益放在首位的。当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他时,他胸有成竹地说:“校长的确是学校各方面工作的领导者,是龙头,但是校长毕竟只是一个人,想法和观念有限,如果大家轮流做校长,那大家想如何办好学校的想法就能体现出来。一况且,轮流当校长还有利于提高大家的工作积极性、责任心、自信心,可以培养各位老师的领导工作能力,特别是对年轻教师的培养有非常大的作用。这些肯定是利大于弊的。刚才大家提出的意见很好,至于你们担心的问题,我们还可以成立一个监督小组,在每周校长工作交接时,总结上一位当值校长的成绩和不足,在下一步的工作中改进,这对学校工作开展将会有更多帮助。你们说要得不?”会场安静了一会后,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成。“要得,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了,那校长轮流制将在学校开始实行,下周从我开始大家轮流坐庄。”
实行校长轮流做以来,响水中学的老师们在工作中明显积极了许多,以前很多老师从不讨论如何建好学校的问题,如今,只要是有时间,就会互相交流下在当轮值校长时的感受,探讨在下次轮值时该怎么改进。左相平提出的这一举措,很大程度上提高了老师的领导能力和自信心。与此同时,左相平还积极请县里或者是市里的教育专家到学校讲课,并把学校老师送出去深造,短短几年时间里,响水中学就为盘县教育系统培养出了一大批人才,其中还有30名优秀校长和优秀教师,用当地人的话说“响水中学就是培养校长的摇篮”。
从2003年起,响水中学的教育教学质量逐年上升,成为六盘水市100多所乡镇中学的佼佼者,很多学生慕名而来,很多优秀高中也都来学校“抢”生源,左相平实现了当初的承诺,响水中学“响”起来了。
涓涓溪水,润人心扉
学生眼中的左相平没有一点校长的架子,在平时的学习生活中,他就像老黄牛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这群“小牛”。
“左老师,您还记得吗?在我的家庭比较贫穷,父亲又生病,只是靠我母亲种点农作物来维持整个家,而我父亲每天的医药费高达百元的时候,在我的母亲却连想吃点盐都吃不上的时候,在我家穷得不生老鼠的时候,在我父亲去世的时候,在我家背负了几万元的高利贷的时候,在我母亲苍老而哀伤的面孔的时候,我实在是不想再读书了,我不想再给我的母亲添加困难了。我曾经多次想放弃学业,到外面去打工,是您给了我鼓励和支持。有一次,我背起被子往回家的路上走的时候,是您拉住了我,把我叫回了学校。记得当时您拉着我的手对我说:‘如果你现在就去打工,虽然能减缓现在暂时的困难,但是将来却要受苦一辈子。你现在只有好好学习,考上高中,再考上大学,毕业后找到了好的工作,将来才能更好地为你母亲分忧解难,才能让你的母亲过上好日子,你也才能过上好日子。不用怕,孩子,老师相信你能渡过难关、把学习搞好,有什么困难我会尽力帮助你的……’左老师,您知道吗?您的一句‘我相信你’,给了我十分的信心,让我从此自信,不怕困难,努力学习。您的一句‘我会尽力帮助你’,让我充满了希望。”这是学生李益文写给左相平信中说到的话。当我们问到这件事时,左相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,“李益文当时才14岁,家里确实困难,资助他完成学业其实也没什么,不过最让我高兴的是他大学毕业后能回来支援家乡教育事业,这不,他现在在盘县二中当高三的化学老师,和我还是同行呢。”其实,左相平还在不同场合默默地捐献自己并不多的工资帮助其他学生、灾区的孩子,只是这些他很少在别人面前提起。
响水中学里,留守学生很多,左相平专门组织老师对哪个学生成绩不好,原因出在什么地方,哪个学生心理需要帮助,哪个学生家里困难,等等,都有很详细的登记。“这样做,有利于我们老师掌握这些学生的成长,他们非常需要关爱,需要建立自信心,我们当老师的要多帮助他们才能使他们健康快乐地成长。”学校专门设置了的心理咨询室,每天中午都有专职老师在那里帮助学生解决心理问题。
心中无悔,双手托举起山村明天的太阳
作为家中的老幺,左相平得到了家人的最多关爱,作为家中的男人,他得到了妻子孩子最大的支持,投身教育让左相平忘了家的重要性,在他心里装的最多的是学生的学习、生活,学校的发展。当父母生病需要人照顾时,左相平身在学校,担任着两个初三班的化学课,妻子打电话来,他告诉妻子自己把课程交代完就回去,但他还是食言了,他担心一离开,这两个班的化学课就要被拉下,那样会影响学生中考的成绩,甚至是会影响他们的一生。他选择了留下,心中虽然千万般愧疚难过,但他面对学生时却依然笑容满面,始终让学生在快乐中学习。到他有时间赶回家时,心中的愧疚难以言传,只有默默地面对父母亲。
“我亏欠我父母亲的太多,养儿防老、养儿防老,可是作为儿子,我却没在他们跟前尽过多少孝道,有时我真恨自己。但老父亲对我说‘幺儿,吃别人的饭,就要做好事,家里的事你没时间就少操心。’当时我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,但却无言以对,只能默默点头。”事隔多年了,说起这件事时,左相平的心情都依然难以平复。
对于妻子和孩子,左相平自己也承认“并不是一位称职的丈夫,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”。妻子跟自己结婚后,因为一心扑在教学上,家里的农活和照顾老人就基本上压在了妻子肩上,平时都是男人做的犁田、背谷、砍柴这些力气活都让瘦弱的妻子承担了。“我知道她哭过,一个女人嫁人,求的就是和丈夫甘苦与共,但我却只能让她受累,我欠她的。可她却从没在我面前说过什么,我懂她是不让我分心,能娶到这样的妻子是我一生的福气。”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,左相平给予他们的关爱却远远少于给予学校学生的。当孩子还在牙牙学语时,左相平在学校,当孩子开始上小学时,他也在学校,当孩子考上大学要去报到时,他还在学校。学校才是左相平的家。
左相平有过可以离开教书行业的机会,可以进到政府部门工作,但他没有去;组织上调他到大山教辅站任党支部书记;可是,两年后他就主动申请调回学校教书,很多人笑他傻,他却说:“我还是适合教书,我还是离不开那些孩子们。”这个投身教育事业38年的教书人,荣誉挂满了墙头,放满了抽屉,但左相平还是在一如俱往地战斗在教育第一线,他说:“我虽清贫,但我有一万多名学生。我虽平凡,但我的双手却托举着明天的太阳!我的脊梁却支撑着祖国的未来!”